每 个 季 节 都 有 止 时。疼 很 浅，瘾 很 深。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关于一条河。小时候我和婆婆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镇上有条月亮河。那条河曾经很干净，在深夜可以看到倒映在水中的月亮。
　　那天晚上我们在河边散步，幽静的林荫道深处，传来一阵阵“知了，知了……”那只蝉似乎叫的声音跟别的蝉都不太一样，格外地声嘶力竭，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婆婆说：“四月秀葽，五月鸣蜩。这只蝉四月便开始鸣叫，怕是撑不过这个夏天。”
　　几十年前的夏天，婆婆遇到一个人，她捉蝉的时候不小心从木槿花树上摔了下来，是那个人救了她。那个人走之前告诉她，这里的月亮很美，但他想去远方看更大更圆的月亮。
　　从那以后，婆婆在河边靠养蝉为生，她养了一辈子的蝉，守了一辈子的河。
　　第二天河边来了一个老爷爷，头发花白。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边划船一边唱到：“树枝想去撕天空，却只截了几个微小的窟窿，它透出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
　　婆婆上了老爷爷的船，他们驶向河的尽头。其实婆婆根本不知道那个老爷爷长什么样子，她的眼睛很早就看不见了。可她的心却很明亮，就像那片月亮河一样。
那只蝉不叫了，河边静悄悄的。每个季节都有止时。疼很浅，瘾很深。转眼到了秋天，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清澈。有两个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河尽头，闭着眼睛依偎在一起。
　　后来，我在木槿花树下和把蝉和他们深埋在一起。记得婆婆以前说，蝉鸣一般持续几个周之后便会消逝，可我总感觉那蝉鸣声在我耳畔响了一整个夏天。
□  吕彦默
2019 届文学创作委员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