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6-14 浏览:424
父亲比我个子高,而且很壮。
父亲很智慧,好像啥都会,农活、种菜、木工活,样样精通,就连没见过的机器,他也能把它鼓捣起来。冬天的时候,父亲还会给我们找小鸟,把筛子用短棍子支起来,在里面洒些小米,贪食的麻雀就是成了笼中之物;秋天的时候给我们捉蝈帼,院子里从早到晚都响着吱吱的叫声。
每一年春节,父亲都会给我们做卤肉,有一年,过度兴奋的我和姐姐,忘了关火,把肉煮过了,父亲没有责怪我们,而是让我们第一次吃到了肉冻,那种切开像琥珀,中间有肉丝、小骨头,上面浇着蒜汁、香油的那种。我以后看到饭桌上的皮冻,总是忍不住先夹一块,可是再也没有吃出那个味道。
父亲很能干,养育了我们兄妹六个,除了大哥没有赶上高考之外,其余五个都上了大学。为了赚到我们几个孩子的学费,父亲承包了生产队的菜园,起早贪黑,往往是凌晨四点多起床,赶六、七里的山路到集市上,夏天卖黄瓜,秋天卖冬瓜,冬天卖白菜、萝卜,一斤冬瓜也就卖二分钱,五个人的学费不知要多少东瓜才能换来?那里边又有父亲多少的汗水?就是这样,他从没让我们为学费发过愁,记得我大学毕业后,向他提出,我想再去读研究生,父亲微笑着说:读吧,我供你……
父亲老了,先是搭了心脏支架,他说,他想有尊严的活着;再下来是膝关节损伤,那是他终年劳累的结果。
如今,父亲躺在病床上,他那有力的身体再也不能站起来,他那厚厚的手温暖依旧,只是软软的再也没有力气,去掉假牙后的脸庞一下变成了我不认识的老人,记忆中他那明亮的眼睛变得混浊,曾经浓密的黑发变得稀疏松软……
晚上,黑暗的病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我躺在父亲脚边的椅子上,听着父亲粗重的呼吸,看着走廊里幽幽的灯光,心里涌起阵阵悲凉,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城建院 殷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