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蒋勋说红楼梦》有感

2022-04-25   A04:副刊   首钢矿业子弟学校 丁晓卫   首钢日报

在《红楼梦》的倒影中，不同年龄阶段看到自己的不同身影，读出不同感觉。二十年前、十年前、几年前，没有听蒋勋细说《红楼梦》之前，关注的依然是宝黛钗等主要人物，对书中的角色充满爱憎喜恶；只看到人生飞扬的一面，以为生命都是由一个个精彩的片段构成，以为《红楼梦》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美古典文学。蒋勋让我看到了《红楼梦》中的烟火味，恰是这些烟火味让我读到了繁华后的落寞、卑微者的无奈与心酸。

蒋勋一直强调曹雪芹对生命的爱惜与尊重，对卑微者的不忍与悲悯。在他眼里，《红楼梦》没有主角与配角，在贾宝玉眼中，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贾宝玉以他的慈悲，看不到人性的恶，蒋勋以他的博爱，让我们看到卑微者背后的无奈与委屈。他们是刘姥姥、贾瑞、贾芸、小红、赵姨娘、贾环、王善保、芳官……也是生活中的你我。

刘姥姥在我们眼里是一个喜剧角色，蒋勋却让我们看到这个卑微者给我们带来笑料的同时又对她心怀敬意。刘姥姥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村妇，为改变穷苦命运来到贾府。贾府厚待刘姥姥，因为她以自嘲给苍白、贫乏贵族生活的贾府带来了欢笑。看过小丑的眼泪吗？刘姥姥当然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卑微，她只是以农村老妪特有的精明假扮小丑来改善自己艰难的生活，是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我们周围不乏这类人，卑微且不自卑，他们为人厚道、知恩图报，他们的生存能力肯定强过卑微而自卑的人。读过《红楼梦》的人一定晓得，贾家败落后，刘姥姥到狱中探望王熙凤，并拯救了被卖到妓院的巧姐。《蒋勋说红楼梦》始终在讲因果，生在当下这个时代，很多人不相信因果报应，只顾眼前利益，像刘姥姥之类的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然而谁能把握变幻莫测的未来，谁又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蒋勋说，你所有的福气，全来自对人的不忍与悲悯。《红楼梦》中那些老婆子欺负小丫头，同为奴婢，却不能清醒看到自己的真实处境，只沉浸在一时被主子的宠幸中，却往往是越卑微的人越能看清人世的苍凉。蒋勋说，祈福不如惜福。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平等，但我们可以做到平视每一个生命，无论高低贵贱，这也是惜福。

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本无好人、坏人之分。然而人生来的不平等、后天的成长环境很自然地让人有了高低贵贱之分。就像赵姨娘的姨娘身份、贾环的庶出，与宝玉、王夫人的高贵身份形成鲜明对比。贾环的卑微与可怜，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少爷的身份，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丫头，然后他的妈妈赵姨娘也永远觉得自己是卑微的。在蒋勋的讲解中，认为作者曹雪芹是在提醒大家，人的尊贵与否其实是在于自己有没有自信。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丫头，你就永远是一个卑微的角色。赵姨娘的这种心理深深地影响了贾环的卑微，因为哥哥宝玉的生命尊严，压制他而变成心理学上的一种结，所以他永远不快乐，找不到自信，处处嫉妒，处处报复，成为《红楼梦》里最可怜的一个角色。蒋勋老师说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他常常提醒自己，班上所有的学生里面不应该有一个贾环。因为贾环不止是他自己丑陋、笨、人缘坏的问题，而是如果你不重视他，他就会越来越丑陋、越来越没有人缘。这不禁让同为教师的我深有共鸣，为师者，首先告诉自己第一个不要做贾环，第二不要让自己的学生变成贾环。如果班级中出现这样的孩子，一定重视他，替他找到生命有价值的方向，让他有自信让他快乐。

蒋勋说：“《红楼梦》读久了，你会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人性的一个角落，不再觉得《红楼梦》里你喜欢谁或不喜欢谁了，而是变成了你喜欢或者不喜欢你自己心里面的这个部分。”你身上有林黛玉的一面，也有薛宝钗的一面，甚至有贾瑞、贾环的一面。那一面你不敢让别人看到，不敢正视，好似贾瑞只愿照见映入漂亮王熙凤的那一面镜子，而不愿看映入骷髅的背面，然而那一面恰似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你我；让你念念不忘的，其实不是故事里的旧人和旧事，而是你留给自己的遗憾和不甘。贾瑞、赵姨娘、贾环可谓《红楼梦》不讨喜的角色，从表面上看，他们的所作所为只能让人厌恶。蒋勋说：“一个家庭也好，一个团体也好，一个社会也好，永远要注意其中的受委屈者。很多时候我们容易忽略卑微者，可我们如果能找到卑微者背后的委屈，就会对他心存悲悯。”

萧红说：“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可以选择怎样爱，怎样活。”纵然这世界对我们不公平，但既然来了，就不应该让人生充满生长的磨难。当为自己的卑微伤心时，想想别人的无奈与委屈。即使你不卑微，也要有一点曹雪芹的慈悲，多一点蒋勋的不忍与悲悯，来救济我们品行的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