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1-05-21 浏览:295
阳台上的兰花盆中,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枚野苦菜,它的模样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母亲却舍不得将它除去,反倒倍加呵护着。这几日,它愈发强壮起来,深绿色的叶片向外摊开,要不是兰花的阻隔,怕是要霸占了整个花盆。
母亲坐在花盆前,静静地看着它,窗外的夏风吹入,野苦菜开始泛紫,颤抖的叶片像一排排组装的小扇,轻轻摆动着,映在母亲发光的眸子中,也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每到小满节气,外婆家的田间地头就长满了野苦菜,一棵棵在地上舒展绽放,像一朵朵绿色的花朵,与不远处的麦田相融在一起。小时候,父母在外工作,就将我托付给外婆照看。只有到了周末,母亲才有闲暇陪外婆和我一起去挖野苦菜。
外婆常说:“小满一候苦菜秀。”不错,我们这里小满前后的一段时间内,野苦菜的长势是最好的,这时外婆就会戴上斗笠,背上箩筐,带着我向田间地头走去。
母亲平日里忙于工作,周末陪着我和外婆一起挖野苦菜,着实让我开心地不得了。看着我欢快地奔跑在田间地头,母亲就一边叮嘱我小心些,一边和外婆一同弯腰挖着野苦菜。
野苦菜是那时的主菜,由于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景气,所以吃不起其它的菜肴,而野苦菜似乎是上天的馈赠,外婆将它们挖回去,择好洗干净,用热水煮一下后凉拌,美味利口,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提起锄头,轻轻放置在野苦菜的根部,用力一挖,锄刃便将其根部挖断,挖好的野苦菜被扔进箩筐,半天时间,就可以挖满满一筐了。
小满节气的日头有些燥热,这点让外婆很是担忧,她起身站在地头上望着前方的麦田。母亲停下手里的活儿,拉着我来到外婆身边。外婆说,田地里的麦子到了小满节气正是上籽的最佳时期,此时最怕“天热浪”,如果天气太热,就会暴晒麦子,让庄稼提前进入成熟阶段,最终造成减产。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外婆看着不高兴,便将一棵野苦菜簪在耳角,跳一段滑稽的舞蹈逗她开心,外婆看到后慈祥一笑,抚摸着我的头夸我是个乖孩子。
好在小满后雨水逐渐充足起来,渐渐洗去外婆脸上的愁云,雨过天晴,外婆便又带着我来到田间地头。
野苦菜长势喜人,叶片开始泛紫,在夏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像是在招摇着自己已经到了食用的最佳时机,外婆依旧蹲在地上挖着野苦菜,我却徜徉在地头的杂草丛中,追逐着绿海里起伏飞舞的蝴蝶。直到日上三竿,外婆唤我回家,还帮我拍去身上的泥土。她躬身背着箩筐,我在后面撵着,她腰间挂着一把小锄头,在阳光下反着亮光,就这样蹒跚着渐渐消失在了小满的日头里。
想着想着我的眼睛便湿润了,看着盆中那枚野苦菜,我似乎明白了母亲不愿除去的原因。外婆在几年前因病过世了,而眼前的这棵野苦菜,在小满的节气里长得愈加旺盛,正如外婆的那句“小满一候苦菜秀”,秀的是我和母亲对外婆的思念,秀的是小满节气里那田间地头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