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六一”，我给小侄女买了一条裙子作为礼物。小侄女接过去，雀跃着跑回房间换上，又很快跑回来在我们面前翩翩起舞。望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不禁想起那年“六一”的花裙子。
　　那时，每到五月中旬，老师们便开始组织学生排练节目。节目多是大合唱和舞蹈，需要统一服装。比如合唱是需要穿白衬衣和蓝裤子的，我和哥哥每人都有一套。每次演出后，母亲总会把它们洗好，小心折叠存放起来。舞蹈演出则大多需要穿白色半袖和黑裙子，家里没有的话，老师会临场帮忙向上一组演出完的学生借来穿。这次演出与以往不同，采用的是班级间比赛的形式，邀请其他学校的领导和师生代表前来观看。老师要求我们演出时要穿白色半袖和花裙子，但由于是比赛，各组服装不同，因此不能再临时向上一组借。回家告诉母亲后，母亲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当时的自己还小，看到母亲答应了只顾着高兴，却没有考虑到父母微薄的工资。
　　晚上，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纸包着的浅驼色花布，原是母亲在集市上买的一块布头，准备做上衣用的。母亲将布铺开，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我好奇地问母亲在做什么，母亲说，看是否可以给我做成裙子。我当时在油田学校就读，大部分同学来自大一些的城市，平时也有同学穿漂亮的花裙子，眼前这块布头与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况且那次我是领舞。我一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边嘟囔着我不要这样的裙子。母亲缓缓地摇摇头，叹口气喃喃地说：“颜色是有些老气。”然后催我赶紧睡觉。睡前，我还是不放心地再三强调不想要这样的裙子。母亲慈祥地看着我说：“放心吧，一定让你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去演出。”
　　眼看再有几天就到“六一”了，我却始终没有看到母亲买来花布，不由着急地询问什么时候才做裙子。母亲嘴里说着：“放心吧，耽误不了！”但仿佛也有些不安起来。直到“六一”前两天，我放学后一进家门，母亲就举着一个纸包让我猜是什么。“裙子？”我一边嚷着，一边把书包扔在一旁，伸手去拿。母亲微笑着把纸包递给我，打开一看，桃粉的底色上印有孔雀尾状的图案，抖开发现竟然是想都不敢想的“成件”的裙子。我迫不及待地从头上套下去，两手抻着裙摆扭向一旁，又松开手转起了圈。裙摆霎时展开，像被风吹起的花瓣一样舞动。看着我开心的样子，母亲欣慰地笑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条裙子是母亲托一位天津知青回家探亲时捎来的，还特意多给了对方五尺布票。我不禁有些懊恼，真不该只顾着要漂亮的裙子，却不考虑家里的状况，但母亲说，能让女儿开心，这裙子买得就值得。
　　时光荏苒，“六一”这个节日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不属于我了，但是，那年的“六一”却一直印刻在记忆深处。那条花裙子不仅记载着儿时的快乐，更将母亲的慈爱永久地封存于裙摆之上。那裙裾飞舞的样子，像极了被风吹起的、母亲那曾经乌亮的缕缕青丝。